薄荷与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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枪(修改版)

•纯属虚构
•全员黑化
•伪现实向

有的时候,诺言是没法做数的。王源终于体会到这个道理。
知道和体会,真的是两码事。

王源一向自觉命好,年少成名,旧友新朋。

他这个人就是这样,从不去记那些坎坷曲折,一句也有艰难便轻描淡写带过许多波折。

王俊凯因此常笑他傻,王俊凯是非常要强的性子,事事争先,要好,还要好上加好,十分少年漫男主了,不过少年漫男主一般不会有洁癖,也不会有强迫症。

王源咬着奶茶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小队长絮絮叨叨,确定自己身边的这只,是一个变异的少年漫男主。

那我就是正义的伙伴啦,王源想,于是他吸了一大口奶茶,傻乐起来,笑眼弯弯,可爱得要命。

小队长装作很严肃的样子要训他,结果刚开口也笑了,两个人就这样对着傻乐,直到奶茶喝光,最后一粒珍珠也下肚,才拍拍衣服,踢踢踏踏地一起回家。 然而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 

二十岁的王源有点悲伤地想,我真的是老了,都开始追忆过去了。

耳边的音乐声渐渐模糊了,王源看着眼前一闪一闪的亮光,突然觉得很累。 

刘志宏看见王源伏在吧台上不动了,立刻过去扶他。

这酒吧虽说是刘志宏自己的地盘,但难免有不识趣的客人偷偷拍照。

当红歌手被拍到在酒吧买醉,恶意一点的,标题甚至敢直接把嗑药的罪名安上。

刘志宏也混过娱乐圈,晓得这圈里花团锦簇下的汹涌暗流。媒体为了点击量,什么都敢写,什么都敢编。而大众一边义正严辞地指责狗仔的无底线,一边又乐于点击那些标耸动的新闻,来满足自己的窥私欲。

刘志宏非常清楚那些漫天乱飞的小道消息是怎样恶意攻击王源的,而且他肯定,王源自己也很清楚。

于是他更加生气,看着就那么直接睡倒在吧台上的王源,心里竟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滋味。

你在这个圈子里十几年了,为什么就学不会保护自己呢?

刘志宏真想上去把王源叫醒,然后一边教训他一边把他送回家。

但他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。

王俊凯可以这么做。

易烊千玺也可以这么做。

因为他们是队友,是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。

而刘志宏,已经不再是了。

这个权利是他亲手放弃的。

刘志宏很少后悔过自己当初离开娱乐圈的决定,他一直是过分早熟又清醒的人,对自己的批评审慎到了刻薄的程度。

他那时和王源真的很要好,有一说一,有二说二。

而那个时候王源还不像后来那样红,也不像后来那样忙,还能匀出一点点时间和他他一起去吃小面。

于是有了那场争吵。

在刘志宏看来,自己只是说出了实话,自己本来外形条件就一般,而演技和唱歌上也没有过分出挑的天赋,退了,还能给粉丝留一点好的印象,好过日后来控诉货不对板。

可王源一听就炸了。

王源其实一直是感性重于理性的人,所以早早地就能写歌,所以一直过得很不快乐。

可他又偏偏很聪明,通透得过了头,于是平时又显得很理性,其实是事不关己便干脆披了一层理智的外衣,冷眼旁观,让人误会他已经是成熟的大人。

其实根本不是。

不管刘志宏怎么冷静阐述自己的不足,王源就像没听见一样,反复强调不要他离开。

说到最后,刘志宏觉得很失望,也很难堪。

他甚至有点愤怒。

愤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。

于是他忘记了王源曾经练舞练到半夜,忘记了王源为了保护嗓子不吃辣不喝可乐,忘记了他们曾经一起像扮家家酒一样演那个小网剧,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。

最终他口不择言。

你不觉得你很自私么!就因为你不想和我分开,所以哪怕我没有出路也要把我捆死在这!你是不是还要去和公司说,不准我解约啊?反正你是他们的摇钱树嘛,你说什么他们都会听!

很多年来刘志宏都不想承认自己说过这么绝情又伤人的话。

他真的有点佩服十几岁时的自己,用词如刀,杀人诛心,对准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。

可见早熟又敏感的小孩子实在是个定时炸弹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朋友和自己一起送进粉身碎骨的命运里。

那天他们不欢而散。

再次联系上,就是上大学以后的事了。

刘志宏心怀忐忑地去王源的校门口等他,做好了被揍一顿的准备。

但王源脸上全然只有惊喜,直接勾住刘志宏肩膀,嚷嚷着要一起去撸串。

刘志宏自然奉陪。

一来二去,刘志宏又重回了旧日玩伴的圈里,但到底失联很久,难免疏远,最终还是只和王源最亲近。

看到已经有人在朝吧台这边探头探脑,刘志宏赶紧收回回想旧日的思绪。

王源的腰线实在漂亮,穿一件宽松t恤也勾勒出让人心痒的弧度。

刘志宏阴着脸叫了乐队上台表演,自己拿衣服遮住王源的脸,半扶半抱地把王源弄上了楼。

王源身上一直有一种好闻的香味,像新鲜的竹子被砍断后在阳光下晒干时的味道。

刘志宏和王源身量仿佛,把他拖上楼时难免碰到彼此。

果酒的芬芳里夹杂着那一点点草木汁液沥干的清香,直往他鼻子里钻,叫人心猿意马。

刘志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王源安顿好,被子盖到胸前,被角一一掖好,空调开到二十六度,加湿器打开。
刚忙活完,刘志宏就听见手机响。

铃声是牛奶咖啡的明天你好。

是王源的手机。

刘志宏自己的电话用的是王源第一次写的歌。

每次聚会时刘志宏电话一响王源就要抓狂,列举了诸多理由让他换掉这首歌。

什么词太单薄,曲也单调,最重要的是不成熟。

刘志宏这个时候就只笑笑,看王源气鼓鼓地在那咕哝。

这些他当然都知道啊,可他就是喜欢这首歌。

在他那不可对外人言说的妄想里,这首歌,其实是王源写给自己的。

可惜美梦做了千百遍也终归要醒。

刘志宏听着抒情曲调夸张地唱“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,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”,突然觉得很无力。

他终于笃定,那首《因为遇见你》,可以是写给粉丝的,也可能像有人揣测的那样是写给同伴的,却永远不可能是写给他刘志宏的。

若说真的有一首歌是写给他的,那也只会是那首《旧友》。

旧友来问,就说还好,打壶好酒,聊聊旧年头。

用粤语唱出来,一字一字都是旧日光阴不可重现的黯然。

我也就只是个旧友了。一辈子都只是个旧友了。

刘志宏默默地想。

他真的有点后悔了。

如果那个时候,我没有选择退圈,事情会不会有转机呢?

人总是喜欢假设,好像回到人生岔路口,自己就能做出最优抉择。

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
刘志宏理科学得很好,大脑也倾向于用理性的方式来思考。
所以他很清楚,在一开始,他就和王俊凯不一样。

最可怕的是,你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岔路口。

真是不甘心啊。

刘志宏想。

在剧里你演我的竹马,你是爱管着我的马班长,我是总掉链子的二文,多好啊,我们可以一起上高中,上大学,在一座城市工作,比邻而居。

可惜剧只是剧,现实另有前进的轨道。

更何况就算在剧里,也还有一个牵动你心神的转学生karry。
那我算什么呢?

愤怒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。

刘志宏想也不想地把电话挂断了。

歌正好唱到“一边失去,又一边寻找”这一句,恰好在唱到找的时候被掐断,尾音刷地消失,有一丝滑稽。

刘志宏看着屏幕上队长两个字,面色生冷如铁,甚至带点扭曲的快意。

房间的窗帘只拉了一半,上海就算半夜也依然灯火通明,明明灭灭的光照在刘志宏的脸上,衬得他的表情阴晴不定。

他慢慢地往王源躺着的床边走去。

他蹲下来,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又一遍。

然后他把删去了通话记录的手机放回来床头,一步步地退出了房间。

门关上了。
光消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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